風 塵 淚
我是八三么的女兒,父親是湖南省婁底人,離長沙約3小時的車程。我今年20歲,就讀金門大學。父親於民國38年隨部隊輾轉退到台灣,曾多次進出金門,民國77年父親認識了當年從事軍中樂園(軍妓,俗稱八三么)工作的母親,並於次年結婚,定居於金門。從小沒人說我是八三么的女兒,直到去年母親過世,臨終前,母親才告訴我們三個孩子的。並要我們孝順父親,因為你們的父親是一個非常偉大的爸爸。說完就撒手人世間,這天是五月的第二個周日。
母親在民國46年出生於雲林麥寮,16歲那年外公驟然離開人間,留下外婆及五個孩子。當時家無恆產,一家六口嗷嗷待哺,身為長女的母親,只好上台北賺錢。以當時做女工微薄的薪水,並無法養活全家。最後迫於無奈,只好下海「站壁」於萬華的寶斗里,選擇當一個「流鶯」,在華西街的燈紅酒綠,出賣青春的肉體,再將辛苦賺來的錢寄回家,代替外公扛起家計。每天生活在沒有明天的日子,黑、白兩道的恐嚇、威脅,讓姊妹們無一日之安。最終三進三出於派出所,母親苦求員警家中的困境,後經調查家世清白才得以來金門從事軍妓的工作。這年是民國66年,母親正值雙十年華,如一朵鮮花正在綻放它的美麗與純真。
初來金門的恐懼,是因為金門的夜太過沉靜及黑暗,與台北閃爍霓虹燈下的喧囂的夜,天壤之別。那莫名的驚恐、無助以及思鄉的情愁,再加上單日的砲聲,讓我日不能安,夜不能寐。
一個月後,我逐漸孰悉這裡的環境,單日的砲聲我也不再恐慌了,每周四上午是軍中的莒光日,所有官兵都需要在營區接受政治教育課程,而我們也利用這個時段去醫院接受檢查,並趁機可以去街上,或洗頭、或燙髮、或購物、或享受美食、或添衣、或買化妝品等,是我們最快樂的片刻。每月月經來時,可以休息,不用接客。初來時如花樣年華,令阿兵哥趨之若鶩,滿足了他們的需求,也讓我可以多寄點錢回家。
姊妹淘之間的感情最好,或許同是天涯可憐人,每一個人都有說不完的不幸、坎坷、悲慘的故事。有些姊妹會來金門,過程是跟我一樣的,有些是自己覺得在這裡可以賺很多錢,而且是合法的,不必躲警察,不必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就會陸續引薦其他苦命的姊妹過來。
花樣年華,淪為軍妓,離家千里,難忍思鄉苦;
日日接客,夜夜哭泣,隻身影單,最是寂寞時。
身處戰地,烽火連天,風聲鶴唳,無一日之安;
一生青春,萬般柔情,撫慰官兵,何處是歸宿?
這是我們姊妹們的心聲,姊妹們為了家裡的經濟,長期在身心備受煎熬與摧殘,每逢雙日沒有砲聲之夜,我面向著東方,那無邊的盡頭是我的故鄉,初期我會豪掏大哭,念著媽媽,想著弟妹們,你們過得好嗎?儘管哭斷愁腸,也見不到我的家人。離開台灣來到金門,整整十一年未曾再回到故鄉,只有書信及每月固定的金錢。最後我不再大哭了,也不再流淚了,或許淚已流乾了。身心靈的創傷,早已疲憊不堪,讓我有了自殺的念頭,但一想到媽媽及弟妹們,我的責任未了啊。我怎會有這個念頭呢?午夜夢迴,想想我還能以肉體的付出合法地換來了一家的溫飽,強過在寶斗里當流鶯的恐懼與不安啊。
天可憐見,民國77年春,與你父親相識於茶室(八三么),或許是緣份吧,我們互相傾訴內心無限事,第二年你們的父親辦退伍,我們結婚了,父親當時60歲,我32歲。你們的父親無視他人的議論與嘲笑,堅持將我娶進門來,並共同在「下庄」開了一家麵食館,過著屬於我們的新生活。但當時我與你們的父親最擔心的是,我到底還能否懷孕?我們可以擁有屬於自己的孩子嗎?上天垂憐,結婚第二年冬,我懷有了你們的大哥,後來老二及么妹也相繼來到人世間。全家都很高興,姊妹淘們更興奮,每一個人都爭著要認你們當乾兒子或乾女兒。
像我們這種身份的人,原本是沒有資格再嫁人當媳婦的,可你們老爸卻堅持把我當一般百姓家的閨女迎娶回家當老婆,對我更是呵護有加。這二十幾年他不曾對我大聲講話,雖然我們的語言一開始是雞同鴨講的尷尬,但他總是很溫柔跟我溝通,在我內心深處,他是一個至情至性的男人,卑賤的我,何其有幸能找到這個如意郎君?殘破的身軀,怎能得到如此的幸福呢?所以我說你們今後一定要孝順你們的老爸,他實在是太偉大了,他的愛撫平了我的傷痛與不堪,他給我的愛,溫暖了我這二十幾年忐忑的心,讓我平安快樂的過著家庭生活。最後,母親含著淚向我們兄妹說:對不起,孩子們,讓你們有一個做過軍妓的母親,有一個骯髒身體的母親,今後一定會讓你們抬不起頭來,請原諒媽媽的無奈。第一次見到母親,淚如雨,聲似啞,心已碎。可我們三個兄妹聞言,當時心中卻是百味雜陳,只要住在金門的人,都知道八三么是什麼,如果讓我同學知道我媽嗎是軍妓,叫我如何做人?知道的人他們勢必嘲笑我,瞧不起我,甚至離得我遠遠的,從今爾後,我再也沒有朋友了。以後的日子我該怎麼過啊!
當晚我細細思量,當年如果沒有這些軍妓來撫慰十萬大軍,金門地區的婦女同胞一定會非常危險,不然在軍中就會造就許多的同性戀。所以說金門人及曾在金門當兵的弟兄,最是感謝先後來金門出賣肉體的寶島姑娘。她們以人類最原始的工具,將青春年華的肉體奉獻給阿兵哥,讓他們得到片刻的溫存,紓解人性的慾望,使其在個人的崗位上,防範敵人的進犯,讓後方的台灣得以全心全意發展經濟,改善國人的生活條件,進而讓我們的國家強盛。這種犧牲的精神,所有八三么的女人,是何其偉大啊!所以,我是八三么的女兒,我怎會抬不起頭?我媽媽以肉體及心靈的付出,是為了這個國家,為金門地區軍人犧牲奉獻,才會招致病魔纏身,我們的母親是偉大的,她的付出是有資格接受國家的褒獎的,是應該受人尊敬的,我們應該有資格驕傲的,我們怎會被人恥笑?曾經滄海落煙花,墬入風塵淚梨花;命運弄人,無可奈何啊!再者,母親嫁做人妻之後,安道守節,相夫教子,進而,肯定了自己生命的存在價值啊。
最終,母親敵不過病魔的肆虐,離開了我們及深愛她的老爸。對於母親的辭世,最傷心的是父親,他一直不相信自己的老伴已經走了,到今天在餐桌上,依然會在媽媽習慣坐的位子上擺放碗筷,洗完澡卻找不到內衣褲。這一年來父親變得寡言,又不見淚流,獨自守在房內,日不食,夜不寐,日復一日。
今年做忌日當天,老爸提早起床,一個人走到新市市場,買了好多好多媽媽喜歡吃的東西。祭拜時,老爸卻放聲大哭,哭得柔腸寸斷,可見老爸對老媽的感情有多深,有多真,後來我們三個兄妹也跟著哭了。從此,老爸像失了魂的身軀,每天都獨自漫步走上太湖湖畔,這裡是爸媽最常來的地方,他想在這裡試圖尋找過去片刻的記憶。
我爸今年已是高齡86歲的老芋仔了,我爸的一生,正好見證了這個時代的變遷,在這個史無前例的大動亂裡,曾經幾度蓬轉天涯,倉皇流徙,顛沛於砲火、飢寒於危難,難得一夕之安,承受了不盡的憂患和痛苦,歲月之轗軻,挫折之重重,身心之煎熬,痛徹心骨已達死寂絕望之中。最終,幸而偶遇機緣,竟能棲遲海隅,外適內和,體寧心澹,戀戀不能去。這豈不是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麼?一個微不足道的老兵,一個滄海一粟且逐漸凋零的老兵,正以他的愛所編織的幸福家庭,細細咀嚼這甜美的果實。如果他沒有娶我媽,他的餘生是否還能擁有這個幸福的果實嗎?一般所謂「老芋仔」其實來台初期根本沒有結婚計劃,以為不久可以返回大陸了,在大陸已婚者,更是寄望回家團聚,三年、五年、十年後反攻大陸無望,再回頭想要結婚時,卻發現台灣人,尤其是閩南人,因為語言不通,不太願意自己的女兒嫁給老芋仔,因此;絕大部份老兵只好孤獨過一生。而父親付出的愛,換來這個溫暖的家。這份感情的付出,是需要勇氣的,沒有堅強心志,無法說服自己。人言之可畏,內心之掙扎,非常人之所為啊。
回想父母親的這一生,父親為這個國家付出了青春、血淚與生命。一生顛沛流離,篳路藍縷,歲月苦澀,挫折重重,再加上思鄉之苦,人生之痛,莫此為甚。晚年又失去摯愛,天命無奈,儘管天道靡常,人事滄桑,人生之苦,莫此為甚。而母親也是為這個國家付出了肉體與靈魂,卻在中年之際,終於病魔。世上的每一個人或許是生於憂患的,人生不是戲劇,更不是夢幻。但父母親的一生,卻是經歷了不幸、坎坷、憂患和痛苦。或有人依然在默默的「細算浮生千萬緒」,覺得「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多少惆悵,多少迷惘,多少悔恨,不免執著,為煩惱所困。而父母親無私地付出生命,或許,只有在悲劇的痛苦中蛻變,才能在痛苦中創造、前進,以至於有今日。這是人類何等莊嚴而又蒼涼的生命情調。父母親生於這個國家多難,命運多舛的年代,一生坎坷,在千辛萬苦的環境之中求生存,走遍天涯海角,踽踽涼涼,風塵僕僕,四顧茫茫,緲然一身。幸而在蒼天遼闊,大地一片迷惘之中,欣然找到心愛的人,共築了屬於自己的巢。這二十幾年的家庭生活,都著上了濃濃的感情的色彩,也是緣之所寄,情之所鍾的歸宿。就如李商隱的:「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至情至性之謂。或如千百年來,往者已逝,卻給人間遺留下一個永久的追尋。令人有「其人雖已沒,千載有餘情」之嘆。
每當夕陽西下,我都會推著輪椅,徘徊於太湖湖畔,陪老爸尋找記憶。明天,如果你們遇見我,請以真心看我,真誠待我,雖然我是八三么的女兒,請不要嘲笑我,也不要鄙視我。我會昂首面對陽光,不會自卑,我會很驕傲地說,我有一個偉大的母親,她曾奉獻肉體給軍人,滿足千萬離鄉背井軍人的性慾需求,撫慰多少孤寂的心靈啊!我還有一個偉大的父親,他的至情至性在這個講求物慾的追求,又是極度享樂的現實社會中,這份人間的至情,是何等高遠,又是何等曠達,更是人生至「善」而又超然的境界。是人生「真」的情感,至「美」的嚮往啊!
我的 美麗 男 僕 60. 在 王意中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曾經跟孩子說,爸爸是心理師,爸爸讀心理系,好處就是無論看什麼影片或戲劇,都可以轉成專業。真的是給自己一個看劇、看戲的好理由,好藉口。但的確也是如此。
108年1月1日至108年12月31日,透過MOD、FOX+、公視+、Netflix、DVD、電影院等,看了 132部電影、紀錄片、電視電影、短片、公視人生劇展、學生劇展等影視作品。
1. 台灣電影《引爆點》(High Flash)(2018)
2. 台灣電影《寒單》(Han Dan)(2019)
3. 印度電影《我的嗝嗝老師》(Hichki)(2018)
4. 美國、德國紀錄片《尋找小津》(TOKYO-GA)(1985)
5. 阿富汗、法國電影《瓦姿瑪的抉擇》(Wajma, An Afghan Love Story)(2013)
6. 加拿大紀錄片《沒有刑責的罪犯》(Not Criminally Responsible)(2013)
7. 日本電影《退而不休》(Life in Overtime)(2018)
8. 蒙古電影《改變命運的女孩》(Golden Treasure)(2016)
9. 泰國電影《明天,最後一天》(Die Tomorrow)(2017)
10. 日本電影《歡迎光臨!東京管樂團》(東京ウィンドオーケストラ)(The Tokyo Wind Orchestra)(2016)
11. 日本電影《世界最長的照片》(世界でいちばん長い写真)(The World's Longest Photograph)(2018)
12. 日本電影《每天回家老婆都在裝死》(家に帰ると妻が必ず死んだふりをしています)(When I Get Home, My Wife Always Pretends to be Dead)(2018)
13. 韓國電影《山鷹之歌》(El Condor Pasa)(2016)
14. 比利時、法國、德國電影《漫漫心旅程》(La tendresse)(2013)
15. 法國、比利時電影《我的美麗爸爸》(Lola Pater)(2017)
16. 日本電影《羊之木》(The Scythian Lamb)(2017)
17. 越南電影《我們的戀愛日記》(The Diary of Fireflies)(2016)
18. 中國電影,《人在囧途》(Lost On Journey)(2010)
19. 韓國電影,《殘酷舞台》(Rough Play)(2013)
20. 日本電影,《請看著我》(ちょき)(Choki)(2016)
21. 台灣首創網路劇電影,《浮士德遊戲》(CODE)(2016)
22. 中國電影《一個勺子》(A Fool)(2014)
23. 美國電影《青木原樹海》(The Sea of Trees)(2015)
24. 日本電影《拉普拉斯的魔女》(Laplace's Witch)(2018)
25. 台灣電影《河豚》(Blowfish)(2011)
26. 日本電影《小偷家族》(万引き家族)(Shoplifters)(2018)
27. 香港電影《大師兄》(Big Brother)(2018)
28. 日本電影《飛上天空的輪胎》(空飛ぶタイヤ)(Recall)(2018)
29. 韓國電影《優雅的謊言》(Thread of Lies)(2014)
30. 韓國電影《惡鄰布局》(The Villagers)(2018)
31. 香港電影《某日某月》(When Sun Meets Moon)(2018)
32. 韓國電影《冠軍大叔》(챔피언)(Champion)(2018)
33. 冰島、挪威電影《遙遙回家路》(Summer Children)(2017)
34. 香港電影《翠絲》(Tracey)(2018)
35. 韓國、法國電影《克萊兒的相機》(La caméra de Claire;클레어의 카메라)(2017)
36. 中國電影《親愛的,我要和別人結婚了》(Farewell, My love)(2018)
37. 日本電影《家族真命苦》(What a Wonderful Family! )(2016)
38. 台灣電影《狂徒》(The Scoundrels)(2018)
39. 英國、台灣電影《接線員》(The Receptionist)(2016)
40. 新加坡電影《戲曲總動員》(The Wayang Kids)(2018)
41. 台灣電影《范保德》(Father to son)(2018)
42. 台灣電影《命帶追逐》(Mirror Image)(2001)
43. 中國紀錄片《中國門》(China Gate)(2011)
44. 美國電影《藥命謊言》 (ADDicted)(2017)
45. 法國電影《尖峰人生暫停一下》(Un homme pressé/ A Man in a hurry)(2018)
46. 美國電影《幸運人生》(Lucky Life)(2010)
47. 台灣電影《小美》(Xiao Mei)(2018)
48. 澳門、香港電影《青洲山上》(Hill of Ilha Verde)(2015)
49. 台灣紀錄片《宅・私塾》(Home School)(2013)
50. 美國紀錄片,《那一年我們一起賣熱狗的日子》(Dog Days)(2013)
51. 美國電影《蝴蝶天使21號》(The Senior Prank )(2014)
52. 中國電影《說走就走之不說再見》(Born To Be Wild:The Graduation Trip)(2018)
53. 日本電影,《新參者完結篇:當祈禱落幕時》(The Crimes That Bind)(2018)
54. 日本動畫《電影版 吹響吧!上低音號~莉茲與青鳥~》(Liz and the Blue Bird)(2018)
55. 法國、比利時電影《師聲對決》(Le brio)(2017)
56. 中國電影《寶貝兒》(Baby)(2018)
57. 澳洲紀錄片《七個禮物》(Dying to Live)(2018)
58. 菲律賓、美國紀錄片《在墳墓的活人》(Death of a Cemetery)(2012)
59. 台灣紀錄片《幸福定格》(LOVE Talk》(2018)
60. 台灣紀錄片《何以為家》(Home)(2018)
61. 台灣電影《樂獄》(Bad Boy Symphony)(2019)
62. 阿根廷電影《我的媽媽是一隻鸚鵡》(Mi Mamá Lora) (2016)
63. 台灣、美國電影,《滿月酒》(Baby Steps)(2015)
64. 中國電影《火鍋英雄》(Chongqing Hot Pot)(2016)
65. 美國電影《天生蠢材必有用》(Trainwreck: My Life as an Idiot)(2007)
66. 黎巴嫩電影《我想有個家》(کفرناحوم)(Capernaum)(2018)
67. 美國電影《真愛,再出發》(Departures)(2018)
68. 台灣電視電影(公視新創電影)《乒乓》(Ping Pong)(2017)
69. 台灣電視電影(公視新創電影)《靈佔》(Possession)(2018)
70. 台灣電視電影(公視新創電影)《廉價勞工》(Dollar Labour)(2017)
71. 孟加拉紀錄片《聽那海浪的聲音》(Are You Listening)(2012)
72. 台灣電視電影(公視新創電影)《無法辯護》The Defender (2018)
73. 日本電影《日日是好日》(Nichinichi Kore Kojitsu)(Every Day a Good Day)(2018)
74. 台灣電影《只有大海知道》(Long Time no Sea)(2018)
75. 台灣電影《乳•房》(Breast and House)(2019)
76. 日本電影《深夜巴士》(ミッドナイト・バス)(Midnight Bus)(2017)
77. 台灣電視電影(公視新創電影)《無生》(The Night of Salvation)(2018)
78. 日本電影《檢方的罪人》(検察側の罪人(けんさつがわのざいにん) (Killing for the Prosecution)(2018)
79. 日本電影《人魚沉睡的家》(人魚の眠る家)(The House Where The Mermaid Sleeps)(2018)
80. 台灣電影《老大人》(Dad's Suit)(2018)
81. 日本電影《原本以為只是手機掉了》(スマホを落としただけなのに)(Stolen Identity)(2018)
82. 台灣電影《盲人律師》(Invisibal Justice)(2019)
83. 中國電影《我不是藥神》(Dying to Survive )(Dying to Survive)(2018)
84. 日本電影《三更半夜居然要吃香蕉? 》(A Banana? At This Time of the Night?)(2018)
85. 日本電影《母親過世時,我想吃掉她的骨灰》(母を亡くした時、僕は遺骨を食べたいと思った。)(When My Mom Died, I Wanted to Eat Her Ashes)(2019)
86. 日本電影《家族的色彩》(Our Departures)(2018)
87. 台灣電視電影《媽媽加我等於十》(Mom and Me)(2019)
88. 日本電影《福爾圖娜之瞳》(Fortuna's Eye)(2019)
89. 香港電影《淪落人》(Still Human)(2018)
90. 中國紀錄片《虛你人生》(People's Republic of Desire)(2018)
91. 日本電影《真愛沒有句點》(A Sparkle of Life)(2013)
92. 台灣紀錄片《日落之前》(Love before Sunset)(2018)
93. 韓國、日本電影,《盡頭的回憶》(막다른골목의추억)(デッドエンドの思い出)(Memories of a Dead End)(2018)
94. 香港紀錄片,《伴生》(Snuggle)(2016)
95. 台灣公視人生劇展《專車》(VIP Bus)(2011)
96. 台灣公視人生劇展《數到第365天》(2011)
97. 台灣電影短片《一直騎呀一直騎》(Keep Going)(2016)
98. 日本電影《妳在月夜裡閃耀光輝》(You Shine in the Moonlight)(2019)
99. 台灣公視人生劇展《錄鬼簿》(2008)
100. 日本電影《十二個想死的少年》(十二人の死にたい子どもたち)(12 Suicidal Teens)(2019)
101. 台灣電影短片《非傭》(Maid Lisa)(2018)
102. 台灣華視金選劇場《寸尺》(Savile Row)(2019)
103. 台灣公視人生劇展《大路》(The Road)(2012)
104. 台灣公視人生劇展《我是周時青》(2019)
105. 台灣公視學生劇展《搆不到的訊號》(My Antenna is Broken)(2014)
106. 美國電影《正向效應》(A Life Lived)(2016)
107. 台灣公視人生劇展《違章天堂》(2002)
108. 台灣紀錄片《我們的青春,在台灣》(Our Youth in Taiwan)(2018)
109. 台灣紀錄片《白袍的試煉》(An Anatomy for an Aspiring Doctor)(2014)
110. 台灣公視人生劇展《大潮》(Stuck)(2019)
111. 台灣華視金選劇場《重聚》(2019)
112. 台灣華視金選劇場《魯蛇青春物語》(2019)
113. 中國電影《陽台上》(On the Balcony)(2019)
114. 韓國電影《告別夏日初戀》(goodbye summer)(2019)
115. 台灣華視金選劇場《忘川》(Lethe)(2019)
116. 台灣公視人生劇展《殘值》(Viatical Settlement)(2019)
117. 台灣電影短片《乾兒子》(Godson)(2017)
118. 台灣公視學生劇展《空針》(2019)
119. 台灣公視學生劇展《紙飛機》(2019)
120. 台灣公視學生劇展《嘴上功夫》(2016)
121. 台灣公視學生劇展《停車格》(2018)
122. 台灣公視學生劇展《面交男》(2011)
123. 台灣公視學生劇展《嘿!同學》(2013)
124. 台灣電影短片《春分兄弟》(Brotherhood)(2018)
125. 台灣公視學生劇展《頭期》(Down Payment)(2018)
126. 台灣紀錄片《夢想騎士的誠品之旅-誠品創辦人吳清友紀錄片》(eslite – A Dreamer's Quest)(2019)
127. 台灣公視學生劇展《拉格朗日什麼辦法》(2019)
128. 台灣電影《誰先愛上他的》(Dear Ex)(2018)
129. 台灣公視人生劇展《畸零地》(Promised Land)(2019)
130. 台灣電影《致親愛的孤獨者》(Dear Loneliness)(2019)
131. 台灣電影《比悲傷更悲傷的故事》(More than Blue)(2018)
132. 美國紀錄片《極簡主義:記錄生命中的重要事物》(Minimalism: A Documentary About the Important Things)(2015)
【2019年已追完的日劇、韓劇、台劇、泰劇】
日劇
《我們做了個炸彈》(僕たちがやりました)2/23-2/27
《少女雜誌的編輯君》(プリティが多すぎる)2/28-3/3
《求職家族》(就活家族~きっと、 うまくいく~)3/5-3/9
《3年A班—從此刻起,大家都是我的人質—》(3年A組 -今から皆さんは、人質です-)1/9-3/12
《新月 》(みかづき)4/6-4/9
《小巨人》(小さな巨人)5/3-5/13
《鄰座同學是怪咖》(となりの関くん)6/16-6/16
《X光室的奇蹟》(ラジエーションハウス)4/18-6/18
《輪到你了》(あなたの番です)第一季(1-10集.特別篇) 4/22-6/24
《集團左遷!!》(しゅうだんさせん)4/25-6/27
《對面的爆紅家族》(向かいのバズる家族)6/11-7/4
《輪到你了》(あなたの番です)第二季(11-20集) 7/6-9/27
《然後,活下去》(そして、生きる)9/30-10/3
《我要準時下班》(わたし、定時で帰ります。)4/17-10/16
《詐騙青年》(Scams)第一季 11/24-11/27
《凪的新生活》(凪のお暇) 10/31-11/28
《翱翔於天際的夜鷹》(宇宙を駆けるよだか)(Switched)第一季 11/28-11/30
韓劇
《最佳的炸雞》 (최고의치킨) 1/6-2/8
《天空之城》(SKY Castle) 3/26-4/4
台劇
《魂囚西門》(Green Door)2/16-3/16
《我們與惡的距離》(The World Between Us)3/13-4/21
《他們在畢業的前一天爆炸2》(Days We Stared at the Sun II)5/9-5/10
《生死接線員》(The Coordinators)5/10-6/7
《靈異街11號》(The Fearless)7/18-7/21
《最佳利益》(BEST INTEREST)5/12-8/10
《噬罪者》(Hate the sin, Love the sinner)6/15-7/31
《通靈少女》(The Teenage Psychic)第二季 10/8-11/19
《罪夢者》(Nowhere Man)第一季 11/9-11/22
《俗女養成記》(The Making of an Ordinary Woman)8/21-12/21
泰劇
《轉學來的女生》(เด็กใหม่ The Series)(Girl from Nowhere) 第一季 12/1-1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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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明年早春要動工的游泳池,我們徵詢了鄰居香朵太太的意見,最後找了住在附近的波恩先生來為挖土工程估價。
波恩先生是香朵太太的小學同班同學,更特別的是 — 他的祖父母也曾經是La Brave莊園的主人。
他自幼在「La Brave」長大,八歲時某天放學後,祖母拋給他晴天霹靂的消息 — 有個叫艾瑞克的瑞典男人已經買下了這間房子!
「我聽完後傷心欲絕!往後的52年中,雖然我經過附近好幾次,卻再也未曾踏進這裡一步。」
一直到今天...
他帶著皺紋的臉上雖未顯示太多的情緒,但瞳孔中那突如其來泛起的水汽卻洩露了內心的激動。這52年之後的舊地重遊,顯然勾起他對前塵往事的追憶;瞬時,這個60歲的老先生乘著倒飛的時光機,再次變回了那個八歲的小男孩。
當然,呈現在他眼前的這間宅院,經過我們近一年來日夜不停的整修,早已和他童年印象中的房子大不相同;只是,在嶄新的陌生中,卻又處處充斥著他熟悉的元素:刻畫了歲月痕跡的石牆、教皇時期留下的階梯、和自二次世界大戰後就停產的陶瓦磚。
在臥室的隔間上,我們並沒有做太大的改變,所以依循著記憶的地圖,他就像在自己家裡一樣熟門熟路地走動。
我緊緊追隨著他的腳步,專注聆聽他描述La Brave的過往,心裡不可抑制地湧上一股奇妙的感覺。
「喏,這兒以前是馬廄。」他指了指寬敞的客廳;而一樓那間我和歐吉桑鬧「分居」時會搭南瓜馬車*躲起來的寢室是儲放臘腸和乳酪的風乾室;三樓那兩間屋頂挑高、可觀賞日出和日落的客房則是養鴿舍。
巧合的是,波恩先生的祖父母跟我和歐吉桑都挑了二樓面向葡萄園的房間做為主臥室,而他自己的則和小三是同一間,推開窗便可見到滿地遍植的杏仁樹。
是日傍晚,我邀請香朵太太和她的伴侶來家裡吃飯。
「皮耶**其實有個很不幸的童年。」香朵太太切下一塊我剛烤好的菊苣榛果鹹蛋糕,一面緩緩地訴說。
在他剛出生不久,父親就離家而去。他可憐的母親為了生存到處幫傭,自顧不暇只好把他丟給祖父母撫養。在當時封閉保守的社會風氣下,不難想見這樣的孩子在學校自然是被欺負和嘲諷的對象。
「我們雖然也沒錢,但畢竟家裡是開雜貨店的,所以我經常從櫃子裡偷些餅乾糖果帶到學校給皮耶。」陷入幼年回憶的香朵太太,此時臉上也浮起了笑容。
後來波恩先生遠走他鄉,長大後專職從事挖土業,並且在結婚生子後又搬回村裡。而香朵太太在經歷早年一段不愉快的婚姻後,自己帶大三個孩子,之後也幸運地遇到了新的人生伴侶。
在各自走過不同際遇的半個世紀後,唯一不變的是他們之間的友誼。
「現在每年到了聖誕節,換皮耶會送我一盒巧克力糖。」香朵太太像個小女孩,調皮地吐了吐舌頭。
晚餐結束後,客人一離開,歐吉桑和孩子們也分別上樓就寢。現下,廚房又是只屬於我的私密空間了。
我關掉所有的燈,只留下天花板那盞水晶吊燈。在這個普羅旺斯的秋夜裡,除了林間偶爾傳來幾陣貓頭鷹的鳴叫和壁爐裡燒得嗶啵作響的木柴,再也聽不到其他的聲音了。
望著桌上參差凌亂的餐盤,嗅著空氣中還沒有完全散去的食物香氣,我想到這廚房在波恩先生祖父母的時期,其實只是一間放置從事農活所需器材的工具室。
然而 — 在比那更久以前呢?
我不禁遙想起那個最早在這裡獨力經營驛站的不知名婦人;想起那個因爲父不詳老被霸凌,卻又只能躲在被窩裡偷偷哭泣的小皮耶;想起從瑞典來南法度假,因為被眼前美景所迷惑,進而買下La Brave莊園的艾瑞克...
在這條長達數百年的光陰之河裡,那些人和我,我們各自沉浸在不同的時空,不曾相遇,當然也就不曾錯過;但在這間石屋建構出的平行宇宙中,我卻強烈地感受到他們真真實實的存在過,彷彿只要一閉上雙眼,我就能看到在酒紅色陶瓦磚上翩然起舞的美麗女子、趕在寒冬前採集杏仁的農婦、風塵僕僕推門而入的天涯旅客...
而今,來自太平洋蕞爾小島的我,在毅然掙脫那個安穩且熟悉的蛹之後,一次次將自己放逐到最遠的荒漠和冰原,在喧囂的城市中品嚐徹骨的孤獨,也在熾烈的愛情裡體驗了心碎與失落;最終,由於生命中的一場意外,我這隻厭倦了飛翔的蝴蝶,毫無預期的棲息在這片鄰近地中海的陽光大地 — 這樣的我,這樣的人生,到底又會在此留下什麼故事呢?
窗外,月更沉了。壁爐的火花逐漸轉弱,為這11月的深夜增添了幾絲寒意。我喝掉杯中最後一點紅酒,關了吊燈,也關了那不切實際的想像力,準備上樓去投向那個溫暖的懷抱...
註*:請參閱舊文「分居」— https://www.facebook.com/CetteVieMaVie/posts/1420147718093132
註**:皮耶為波恩先生的名字